清尤.

等(上)

自知晓七阿哥之死与纯贵妃有关,魏璎珞便处处讨好太后,因的皇上对她的心思,倒也是封了个贵人。皇上大半月不曾踏足这延禧宫,魏璎珞倒也乐得清闲。虽知晓已是做了妃嫔,便不可能再守身如玉了。更何况,唯有得宠才能让自己有斗倒纯贵妃的可能,才能为七阿哥申冤,为娘娘报仇。

虽然知道自己违背了诺言,虽然知道自己必须争宠。但理智是理智,理智不能压倒感性。拖一会儿,再拖一会儿,仿佛这样她就还是那个长春宫小狼狗,她只要转头还会有人望着她笑。

拖不得了。魏璎珞成功得到了侍寝的机会。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幸运,比起那些进宫多年却连圣颜也无缘目睹的妃嫔来说,她确是幸运。但明玉却在门外听着她隐忍的声音,不争气的哭了。

娘娘……你要是在,会不会怪奴才做错了?明玉无力的捶打着宫墙。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哭,不要成为璎珞的累赘,但泪水还是不停。那日听到璎珞淡淡的,语气却带着从前从来没有的哀伤道:“从前有皇后娘娘护着,我可以肆无忌惮。但如今她不在了,我就只能小心,谨慎。”

她突然好难过,好难过。娘娘的离开,带走了璎珞的心,自己的心,还有璎珞的命。明玉从前看不透澈的东西突然间懂了。她懂了娘娘为何总是暗自神伤,又为何总是感叹董鄂妃何其幸运。更懂了娘娘对璎珞的宠爱包含着什么。可她宁愿自己不懂,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。只愿时间倒回,她一定不去做江米年糕了,她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娘娘。只可惜,时光不可倒流。

富察容音侍弄着自己的茉莉花,她已经死了,却离不开这皇宫。可她始终不愿再离开长春宫了心中惦念着璎珞,可自璎珞离了长春宫,便再听不到她的消息。据说明玉去了钟粹宫,她倒也不气不恼,只是更是思念着璎珞。

不料今儿个,来打扫的婢女因的这长春宫没人,便肆无忌惮了些,竟道出璎珞成了皇上的贵人,还被宠信了一夜。富察容音突然想到从前尔晴刻意挑拨,她铿锵有力的回答。

她信璎珞,一直都信。只是小宫女的话应当不会是乱说。到底发生了什么,富察容音无法知晓,富察容音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。没有佛珠,她许下承诺,却违背了承诺。这是她这一生,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食言了。

那日,璎珞的决绝吓坏了她。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会对她伤害那么大。后来,她以为时间久了,璎珞自然会淡忘了她,不曾想,她不嫁人也不侍奉别的主子,只是应了她的愿望出了紫禁城,成了守圆明园的婢女,守着她的灵位。

富察容音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来,她不是不愿意见她,只是不知道怎么见她。她的璎珞,她的学生,她的……妹妹。富察容音就这般站在茉莉花从旁,任然似从前那般抚弄着茉莉花,也像那日腿好了那般嗅了嗅那茉莉。

清香犹在,只是少了那两个看着她一步步站起来,丢弃所有荣发富贵,放弃出人头地,甘愿做自己拐杖的明玉和璎珞。她不后悔从角楼一跃而下,这是她唯一一次自私。

天渐渐黑了,富察容音虽只是灵魂,可寒凉之气好像总爱缠着她,就连成了半死不死的人也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。富察容音顿了顿,放下茉莉打算进屋。奈何长春宫的大门忽的打开了。

长春宫自富察容音离开后,某猪蹄子(乾隆无名,我恨他!!!)下令封锁长春宫,只允许每日进来打扫的婢女进入。如此胆大妄为的人,富察容音只能想到她的璎珞。

富察容音看着一身贵人宫服的璎珞,觉得这身宫服格外扎眼。疼得她眼睛都睁不开,她的璎珞,终于还是成了这紫禁城的一个牺牲品。

魏璎珞在这寒凉的夜里褪下自己的外衣,富察容音不知她到底要作甚,直至她露出里面那纯白色的孝衣。魏璎珞捧着一身富察容音还活着时时常穿的常服,常服下似乎压了什么。

魏璎珞自顾自的说着话:“娘娘,奴才为您绣了套常服,您得空了就试试。虽然奴才的手艺不足从前的万分之一,但这也算是奴才尽的心意。”魏璎珞将常服放在柜子里。

这时富察容音才瞧见那压在常服下的是什么。是一套洛神服。比起先前那一套,更显得精致。璎珞的手本不可以再拿起针绣衣裳,但若能忍痛倒也是可以绣出来的。看着魏璎珞手上满目伤痕,富察容音很不争气的哭了。

魏璎珞拿起洛神服,手中似乎还攥着两个什么东西,富察容音因为模糊了眼眶,瞧不清楚。魏璎珞轻声说:“先前长春宫一场火,倒是把奴才的心意烧毁了,奴才重新做了一套。奴才可喜欢娘娘您那日的舞蹈了……只可惜,再也瞧不见了。”魏璎珞顿了顿,换上轻快的语气:“娘娘先前留下的二阿哥的长命锁所幸没被烧坏,奴才得空的时候便去寻了。在圆明园时也偷偷溜出去给七阿哥求了个长命锁。这儿还有奴才给七阿哥绣的衣裳,肚兜。不过这个时候七阿哥怕是用不上了。奴才还给二阿哥绣了衣裳,但不知道二阿哥尺寸多少,若是大了小了娘娘可得告诉奴才,奴才哪日再去改改。”


魏璎珞说着说着泪水就来了,富察容音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样子,就连提及姐姐,她也倔强的从不肯轻易落泪,此时却哭的似个孩子。


原来还是会心痛的啊!魏璎珞以为自己除了姐姐再不会遇到对自己好的人,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送来了皇后娘娘。然而……绝望,魏璎珞此生第一次尝到绝望,哪怕是姐姐的死也没有让她这般绝望。


魏璎珞跪倒在一旁,左手佛珠右手帕子一遍遍擦试着长春宫的椅子,茶几,茶杯……“娘娘,璎珞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,请相信奴才,也请等等奴才。”富察容音的心狠狠地颤了颤,原来这就是她放弃幸福,放弃自由,违背诺言的原因么?竟是为了自己……竟是为了自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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